PIX:这个三文鱼自由的国家,把烹饪做到了极简_ABA

『鱼类一度掌控着挪威人的生活,提供生产、生存必要的脂肪。』

作者/黑麦

萨米人的驯鹿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提到挪威,我都只能想起披头士的那首歌《挪威的森林》,想必村上春树也是如此。这个有些陌生的斯堪的纳维亚半岛国家总是给人一种微妙的、无以名之的感受,峡湾、森林、高原,以及绵长的海岸线,带给人一种天然的纯净感受,自然资源的堆积,塑造和包裹着那里的风土和文化。

每当有人问及挪威食物时,一幅幅关于自然景观的图片在脑海中不断闪现,然而想象中的盘子空空如也,随机想到一本书的名字,脱口而出“土豆皮馅饼”,引起挪威人的一阵哄笑。这便是我刚刚抵达挪威时的遭遇。

纳德吉尔是一位女农场主,她身穿蓝色麻布及膝长袍,胸口的红色纹饰昭示着萨米人的身份。当她从尖顶的木屋中走出迎接我时,我才看清那个纹饰有着极其考究的做工。

▲萨米人纳德吉尔是一位农场主

萨米人是北欧地区的原住民,是欧洲最大的原住民族群之一,也是欧洲目前仅存的游牧民族,他们把自己所开垦的区域称为萨米。他们曾以捕鱼和猎捕野鹿为生,在寒冷黑暗的广阔区域里自我封闭地生活了几个世纪。1997年,挪威国王哈拉尔五世的公开致词,使萨米人正式与晦暗的岁月和解,并着手传承和保护自己的领土与文化。由此,一些人家或牧场成为了对公众开放的“景点”,纳德吉尔的家便是其中之一。

阿根廷限制比特币交易者以官方汇率购买美元:7月23日消息,阿根廷正在限制比特币交易者以官方汇率购买美元,以遏制资本外逃。在周四的一份声明中,该国央行表示,那些在过去90天内用比索购买比特币或任何其他数字资产的人将不能进入单一自由交易市场(Mercado único y Libre de Cambio-MULC),并以官方汇率购买美元。这是为了阻止资金外流。如果个人或公司的账户中有比索,他们用比索从受监管的交易所购买美元,然后他们可以用这些美元投资比特币等加密货币。目前阿根廷政府正在收紧货币管制,并提高利率,以控制通货膨胀。(Decrypt)[2022/7/23 2:32:41]

“在1000多年前,古萨米人饲养驯鹿成功,随即成为了我们的主要谋生手段,目前仍约有8%的萨米人以养殖驯鹿为生。”纳德吉尔说,“1986年发生的切尔诺贝利事故,导致上万头驯鹿受到伤害,那段时间,萨米人失去了重要的生活来源。”她继续说道:“冬季牧场也常常与土地利益产生冲突,但这种自然的生活方式,是萨米人最重要的信仰之一。”尽管她的家族中仍旧有人掌握着全世界最古老、濒危的萨米语,但是年轻的家族成员总想从之前的宿命中挣脱,融入瑞典或挪威的社会中。

电视剧《挪威的维京人》

走进萨米人的木屋,纳德吉尔的儿子皮尔刚刚煮好了一锅散发着原始野味的驯鹿肉。刚刚20出头的皮尔十分魁梧,近1.9米的身高,与厨房狭小的空间极不协调。他一边炖煮着驯鹿肉,一边介绍起当地的传统烹饪:“这是一种非常古老的做法,其实和中国的红烧有些相似,只不过我们把酱油换成了酸奶或是奶油,它能让鹿肉产生风味,并且让粗大的纤维变得松软。”我好奇地问他是如何知道红烧肉的,皮尔答道,在他刚刚毕业的烹饪学校学到的。

驯鹿肉配土豆泥和莓子酱,是一种经典的吃法,皮尔还特意做了油浸的面饼。他说,当冬天来临时,面粉、驯鹿肉、果酱、奶制品和块茎蔬菜,就成了勒罗斯地区仅有的食材,虽然今天的挪威也种植蔬菜,但只有这种冒着膻气的食物才会让萨米人想起冬天的滋味。

从帐篷里走出时,我看到纳德吉尔一家人制作的少量的驯鹿制品,肉干和皮毛,于是提出了一个极其愚蠢的问题,这些亲手养大的动物,怎么会忍心吃掉?纳德吉尔回答得很平静,吃驯鹿是我们生活的一部分,我们仰仗驯鹿和自然而生,这是我们无法改变的传统。

海也是牧场

从萨米人的栖息地驶出,会经过勒罗斯,那里散布着大量木质建筑。这座挪威最古老的城镇曾是一片铜矿,如今它仍保持着17世纪初建时的镇中心的街道样式和农舍,它是动画片《冰雪奇缘》的取景地。在这个童话氛围笼罩的地方,我却不断翻看着尤·奈斯博的小说,这个挪威作家用他天才的建构能力,描绘着该地区的阴郁和肃杀,然而车窗外的现实城镇却是另一番景象,它散发着与文学作品完全不同的气场,甚至有些唯美。

电影《冰雪奇缘》

不知道为何静谧的北欧会盛产犯罪文学,但似乎越是安逸的地方越盛产这类小说,它像是一种对于岑寂的对抗,那些推理如同一种设计缜密复杂的思维产品。在小说《龙纹身的女孩》里,作者史迪格·拉森提到了一片覆盖着三文鱼的单片三明治,它是极夜时最为治愈的口粮,或许也曾是整个北欧最为标志性的日常食物。于是,我向挪威最为典型的海产品原产地行进。

是的,提到挪威,人们常常想到三文鱼、鳕鱼或是鲱鱼、鳀鱼。鱼类一度掌控着挪威人的生活,提供生产、生存必要的脂肪。Lian餐厅的主厨说,即便是在最困难的时期,挪威人也没有离开鱼作为主菜,当食材变得匮乏,混杂着面粉和鱼肉的小饼就成了一种国民菜肴,如今,它已经不再流行,但人们时常会怀念这个粗糙的味道。

那么这些鱼都来自哪里呢?答案是希特拉。希特拉是挪威大陆第七大岛屿,这个名字来自古挪威语“Hitr”,意思是“从陆地中分离”。在希特拉,3200个岛屿和岩礁构成了这一地区的独特风貌,1500公里长的海岸线和超过700平方公里的海域决定着这一地区的生产方式,以及数千公里外人们餐盘中的食物。

在一家名为安斯尼斯·布莱格的意式海鲜餐厅里,市长奥拉·豪根已经等候多时,他的脖子上挂着一枚荣誉勋章,那是他引以为豪的标志。作为一个只有3000人口的城市的市长,他并没有表现得过于严肃,戴上眼镜后,开始了餐前的演说。

图/pixabay

豪根想表达的是,海洋是他们文化的一部分。“在挪威,我们将这个行业称为Feskarbonden,其英文名称应该是‘渔夫农民’,但是今天,通过从海洋捕获,我们无法获得比过去更多的收获,这就是我们必须通过发展海洋养殖和水产养殖来生产食物的原因。”

1970年6月,一对渔民兄弟来到这里开始了他们的渔民生活,并通过三文鱼养殖,缔造了“现代版的挪威神话”。这位市长停顿了一下,说道:“他们比任何人都更早地意识到,为了明天餐桌上有东西吃,必须要冒一些风险。但这也意味着我们需要对海洋怀有深深的尊重,因为我们必须明白,‘海洋给予,海洋也会带走’的含义。”

市长讲话时,餐桌上已经摆满了各式海鲜,主厨说他选用了最为原始的烹煮方式来保持食物的原味。“新的烹饪技术和北欧料理的兴起,改变了我们的日常饮食,在过去,炭烤和油煎是三文鱼和多数海鲜最常见的做法,但是今天,健康的饮食习惯席卷了整个斯堪的纳维亚,低温慢煮被认为是最能保持食物原汁原味的方式。”他说,“在过去10年,亚洲菜中的寿司与刺身成为了一种流行的趋势,这是口味上的变化,也在提醒着厨房,需要选取更新鲜的食材。”

在这座毗邻海滩的餐厅旁,停泊着各类出海工具,它像海洋版的“从牧场到餐桌”饮食运动案例。豪根还在不停地细数着希特拉地区的美食,从鳕鱼、黑线鳕,到大比目鱼和贝类。他说自己不太像一个市长,倒有点像是这个地区的CEO,或是商会的主席,因为他的日常工作,就是服务这里几乎唯一的生计——渔业。其间,他打趣地说道:“给市长投入一枚硬币,他会说上几个小时。”不过在场的人无一例外地认真聆听着那些质朴的发言。

走出餐厅,驶入峡湾,就会看到整片海域,不时遇到一艘渔船或是小艇,这里的船大多正在海上作业,每隔几个小时会靠岸卸货,歇息。在距离市中心东北方向1公里的地方,有一家全欧洲最大的螃蟹工厂,“Hitramat”所加工的螃蟹占挪威螃蟹收获总量的七成,大部分销往北欧及欧洲内陆。

我在渔船停靠的码头遇到有人正在卸货。艾乐森是打捞面包蟹的渔民,他和他的家人无一例外在同一家海鲜公司工作,守着超过2万里的海岸线,艾乐森觉得这单调的生活是他一生的依靠。他的船上载满整箱的螃蟹,那些个头饱满、鲜活好动的螃蟹会被公司检验、包装,发往世界各地。此时,我看到船头的几桶杂鱼,便问这些鱼会以何种方式出售,艾乐森笑着说,那是喂螃蟹的。

图/pixabay

在一个三文鱼养殖基地的制高点,依稀可见6个巨型的鱼护,它的顶端是一圈可以供人行走的浮漂,每个鱼护都有数根软管通向总控制塔,电脑操控着发动机发出低沉的轰鸣,按时向鱼苗们投放饲料。

这座造价上亿元的养殖场内,圈养了数十万条个头匀实的三文鱼,工作人员说,在兴建这个渔场时,政府对项目的环保和可持续性做了许久的评估,在权衡考量之后,才发放许可。

随后,我来到一家名为乐瑞的三文鱼公司,整个工厂一天可以处理上万条成鱼。那些被捕捞上来的鱼被一个巨型软管吸到传送台上,电击宰杀、分类、分割,最终变成成品。繁复的工序几乎不需要任何人工,所有流程几乎全部由机器与电脑监控完成。一些鱼被做成了我所见过的烟熏三文鱼包装制品,还有一些被分解成小块,我好奇它们最终会被送往哪里。工厂的工作人员说,当你回到特隆赫姆市区,或许会找到答案。

厨师的法则

在驶向市区的途中会经过“黄金之路”,这里是挪威自由党领导人的故乡。几年前,一位年轻的家把环境治理和保护作为他的专项政策,并开始推广可持续性旅游,博得了当地人的支持。于是,这条挪威交通动脉上的E6公路也由此成为了一片风景。

挪威人喜好户外旅行,但这并不是什么刺激和奢华的体验,在长达32公里的环水峡湾路上,总会遇见骑车旅行或是露营野餐的人,他们用一种远离社交媒体的方式进行出游体验。汽车途经精酿酒馆、高档餐厅,甚至艺术家NilsAas的工坊,这些建筑涂装朴素,试图像这里的人所选择的生活一样,更好地融入自然。

图/视觉中国

“便利之王”是来自挪威的两人团体,北欧的国家一向擅长制作这种甜软的音乐,他们的音乐随着行进流动,像是给景色添加了背景音乐一般,极具格调。此行的终点是特隆赫姆,那是挪威的第三大城市,也是南特伦德拉格行政区的首府,法国漫画家路易斯·特隆赫姆以及一支苏格兰乐队,都是以这座城市命名的。《米其林指南》在2019年光顾了这座城市,给出两家一星餐厅,但是评委指出,这座古朴的北欧小城保持着整个北欧地区最为原始的烹饪法则。

在特隆赫姆的Ravnkloa渔市里,出售着各类熏鱼和腌制海鲜,这是北欧人最喜爱的口味,天然的酸甜味道从白肉中散发出来,强化着每一根纤维上的风味物质和质感。这里面向海港,新奇的海产从城市的四面八方卸下,并被鱼贩摆出别致的造型,渔市餐厅的大厨供养着市场里最挑剔的“饕客”,尽管如此,几十年前,挪威人还并不接受这些食物的丰富。

或许是因为1529年奥劳斯·马格努斯的《海图》,那里“揭露”了一大批海洋生物的面貌,水手相传的故事和马格努斯笔下的“海鲜们”显现出恐怖的样子。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们开始接受各种物产,市场和餐盘中的味道也变得多样起来。

渔市的厨师还重新演绎了单片三明治的做法,这一古老的食物被赋予了新的灵魂,薄薄的黑麦面包片上面是一层松针混合而成的调味油,生虾肉和三文鱼塔塔的肉香被一层鲜绿青翠的松针所覆盖,这道菜里似乎可以吃到一种静止而又安静的情绪,它安抚了舌尖触及生肉时的刺激,而这味道最终混入了那片带有酵母酸味的面食中。

走进布瑞坦尼亚酒店,站在Speilsalen餐厅里迎接我的是厨师戴维森,我快速翻看了他的档案,是我的偶像厨师类型,符合这一标准的几项条件分别是:目光坚毅,有创造力,以及参加过主厨锦标赛。2016年戴维森参加了世界厨艺泰斗保罗·博古斯创办的厨师大赛,这一比赛被誉为“烹饪界的奥林匹克”,他是挪威的队长,在鏖战了数个北欧冠军种子队后,最终取得了亚军的成绩。戴维森偏爱原味烹饪,即便法餐出身,也愿意把北欧的新派料理元素加入其中。减少烹饪是他的法则之一。

在他的厨房里,戴维森展示了另一项“厨艺”技能,分类。减少食物浪费,尽可能地使用食材,制作更多的副产品,表达了厨师对待食材的基本尊重。戴维森说,特隆赫姆并非一座大城,所以人们对于食物的理解往往根植于内心,并很少受到外部的影响,他所理解的海鲜与其他食材并无阶级之分,是大自然的赐予。

图/pixabay

一星餐厅的主厨纳维克从事北欧新派料理烹饪多年,被《米其林指南》大加称赞的菜品是一道“伪装成意面的土豆”。纳维克觉得北欧食物的趣味性由来已久,在一个物产并不算丰饶的寒冷地区,人们会把食物做得“有温度”,那是厨师对于自然最好的回馈。纳维克的餐厅中有一道三文鱼,他的做法是低温慢煮,纳维克把它称作用“时间烹饪”,他觉得挪威的烹饪就像这道菜肴,经过了历史的洗礼和检验。

在离开挪威的那一天,我们的本次行程还被刊登在了特隆赫姆的日报头版头条,标题是《来自中国的城里人,体验挪威的乡下生活》,文章中提到了两种饮食文化的碰撞与了解,也提到了不同地域的人对于饮食文化的不同理解。不过,报道开头的第一句话是这样的:在来到挪威之前,我只听过披头士的《挪威的森林》。和咱们这儿一样,也挺标题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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